请认真听我说，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你们这些认为艺术必须用画笔与画布创作的人，你们对凡是包含代码的东西嗤之以鼻。让我告诉你们加拿大工程师德米特里·切尔尼亚克，他决定用自动化作为画笔，用算法作为调色板。请系好安全带，因为这位艺术家以数百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他的数字绘画。
Cherniak 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程序员，他并不是某天早上突然决定靠 NFT 赚钱。事实上，这位艺术家自 2009 年起就开始痴迷于泰勒·斯威夫特，是的，你没看错，他通过她的照片创作了 ASCII 艺术。这是一个持续了六年的项目。六年时间将这位流行歌手的像素转变为排版字符。这才是真正的坚持，或者说是一种温和的疯狂。
但 Cherniak 真正大放异彩的是他的《Ringers》系列。千变万化的算法缠绕着杆子的绳索。看起来很简单，不是吗？然而，这些虚拟小绳索在 18 分钟内售罄。18 分钟！现在，其中一些作品价值数百万美元。编号为 Ringers #879 的作品昵称为””The Goose””，因为如果你眯着眼睛歪着头看，它模糊地像一只鹅，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以 620 万美元成交。一只数字鹅价值 600 万，朋友们。欢迎来到艺术的未来。
Cherniak 身上真正有趣的是他与自动化几乎具有神秘般的关系。他称自动化为他的”艺术媒介”[1]。当大多数人认为自动化是冷冰冰、机械化、非人性化时，他却看到诗意。他看到纯粹的创造。正如他自己所说：”对于非技术人员来说，自动化被视为机械、乏味和‘机器人式’。而作为一名工程师，我认为自动化过程比公众想象的更具创造性。”[2]。
这种将自动化视为创造力量的观点让我奇妙地想起了 Jack Burnham 在 1968 年的论文《系统美学》中的理论。Burnham 是艺术评论家和理论家，他提出现代艺术正从以物为中心的美学转向以系统为中心的美学。他写道：”我们正从以物为中心的文化转向以系统为中心的文化。”五十年后，Cherniak 完美地体现了这一预言。他的作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物体，而是能够生成无限变化的生成系统。
Burnham 预见了一种艺术，其中过程比产品更重要，元素之间的关系比元素本身更为关键。Cherniak 的《Ringers》正是如此：一个基于数值变量关系生成视觉形式的系统。每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但都源自同一个底层系统。这是作为生态系统、作为能自我复制和变异的有机体的艺术。
Cherniak 令我感兴趣的是他几乎禅意的创作态度。他花了数年时间打磨算法。《Ringers》花了三年，他的泰勒·斯威夫特项目持续六年。这是对我们快餐文化的反叛。在一个人人都想靠 NFT 快速致富的世界里，Cherniak 培养着佛教僧侣般的耐心。
然后是那个绝妙的《Dead Ringers》故事。2022 年 1 月，在 NFT 热潮最疯狂的时候，当人们争抢每一个加密 jpeg，Cherniak 决定每天创作一个 Ringer 并随机发送到一个钱包。免费。就这样。人们疯狂了，拜托他：”为什么不送给我？这将改变我家人的生活！”[3]。而他，不为所动，坚持着每日小仪式。月底，他将所有 NFT 编排成网格，并将所有收益捐赠给纽约的一家食品银行。超过 23,000 件作品，足够提供 1,600 万餐饭。
这就是Cherniak的矛盾点：一个创造出产生数百万美元算法的人，但似乎对这份财务责任深感不安。他问：”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份责任？”他说：”有人一生中做出的最好的财务决策之一就是收购了一堆Ringers。对我来说这太疯狂了。” [4]。
在他与拉斯洛·莫霍利-纳吉遗产合作的光年系列中，Cherniak揭示了他艺术个性的另一面。莫霍利-纳吉，这位梦想将技术融入艺术的包豪斯先驱，可能会非常喜欢Cherniak的创作。两者都坚信技术不是艺术的敌人，而是其自然盟友。莫霍利-纳吉无相机制作的光影照片在Cherniak生成无需人类直接干预图像的算法中得到了直接回应。
但与许多只是追随潮流的加密艺术家不同，Cherniak拥有真正的艺术愿景。他不仅仅是创造漂亮图像以高价出售。他探索着自动化时代艺术家身份的界限。当代码中的一个bug产生意想不到的视觉效果时，他不会修正它，而是研究、驯服并融入其中。这是数字偶然性的艺术提升。为此，Cherniak几乎让我开始欣赏NFT。
他的项目《永恒泵》是他玩转加密世界社交代码能力的另一个例证。标题参考了加密圈的”尊重涨势” meme，但作品本身是对技术之美的沉思。五十个动态作品不庆祝金融投机，而是赞美系统的优雅。
还有《Wrapture》，也许是他最具魔力的杰作。规则简单：只要没人出售、交换或上架他们的版本达一年，就不会有额外版本。但如果任一收藏家违反规则，剩余的666个版本将向公众开放。这是纯粹的概念天才。一个既是社交体验又是视觉对象的作品。
真正区别Cherniak与那些投机的加密艺术家群体的是他对艺术史的深刻理解。他引用了阿尔敏·霍夫曼1960年代的《平面设计手册》。他属于一条可以追溯到俄罗斯构成主义者、包豪斯实验、索尔·勒维特系统探索的艺术脉络。他不仅是一个懂得编程并想赚钱的人，而是一位理解自己在现代艺术持续流变中的艺术家。
当我观察他的作品时，我看到了克莱门特·格林伯格所称艺术自主性的逻辑极致。一种仅自身存在而不代表任何事物、无需外部证明的艺术。Ringers纯粹是它们自身：由系统生成的线条和色彩的组合。没有隐藏信息，没有强加符号，也没有故事性假装。只有纯粹形态的原始美感。
但让我对Cherniak印象最深的，也许是他那矛盾的谦逊。这是一个作品卖出数百万美元、可以轻松成为加密艺术导师的人，却只是简单地说：”我试图让观众感受到与观看手工’生成’艺术作品时相同的情感与反应”。没有对传统艺术消亡的大言不惭，没有革命性宣言。只是用他时代的工具创造美的渴望。
那么，是的，我亲爱的自命不凡的朋友们，Dmitri Cherniak 可能是我们数字时代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不是因为他的作品卖价高，而是因为他理解了我们这个历史时刻的一个基本真理。我们生活在一个由算法主导的世界中。我们的生活被自动化系统所塑造。而且，Cherniak 并不是抱怨或忽视它们，而是把它们转化成了诗意。
这或许就是 Cherniak 真正的天才所在：他明白，在一个越来越自动化的世界里，艺术家不再是那个拿着画笔的人，而是那个制定游戏规则的人。而在这场游戏中，Dmitri Cherniak 是无可争议的大师。
- 与Fellowship的对话，”Light Years by Dmitri Cherniak”，2022年。
- 采访，Bankless新闻通讯，”与Dmitri Cherniak的谈话”，2021年2月。
- 采访Jason Bailey，”与Dmitri Cherniak的访谈”，Right Click Save，2023年4月。
- 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