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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18 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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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可爱末日的流行萨满

发布时间: 23 十二月 2024

作者: 埃尔韦·朗斯兰(Hervé Lancelin)

分类: 艺术评论

阅读时间: 14 分钟

村上隆将创伤转化为表演,将灵性变为商品,将批评化作庆典。他游走于高级艺术与大众文化之间,如同服药走钢丝,创造出挑战传统等级制度的互联网络。

请认真听我说,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让我来谈谈村上隆(1962年出生),这位日本艺术家,他成功地将当代艺术转变成了一场疯狂的流行马戏,同时保持了大多数人永远无法真正欣赏的深刻内涵。

让我告诉你,他的”Superflat”概念远不只是为了炫耀而提出的艺术理论。这对西方艺术体制来说是一记重击,是对战后消费社会的讽刺性解构,也是我们对表面功夫集体痴迷的一个扭曲镜像。当村上隆在2000年推出这个概念时,他不仅创造了一种风格,更是提出了一个尖锐的社会批判,至今仍让艺术纯粹主义者感到不安。

你认为他那些面带微笑的花朵只是为迎合大众而设计的可爱小玩意?别搞错了。这些冰冷的笑容是广岛和长崎的伤疤,被转化成酸甜的流行象征。正如让·博德里亚所说,这是一个完美的仿象,一个没有原作的复制品,反而变得比现实更加真实。每一片花瓣都是一剂集体失忆,伴随着商业笑容,是把国家创伤转化为商品的方式。

沃尔特·本雅明会被村上隆如何操纵艺术作品的灵韵所吸引。他故意创作那些注定被复制的作品,使复制成为原创概念的核心部分。当他与路易威登或坎耶·韦斯特合作时,这不是商业机会主义,而是一场将资本主义本身变为媒介的艺术表演。

他的制作技术,配备了Kaikai Kiki公司的众多助手,令人联想到文艺复兴时期的工作坊,但带有让安迪·沃霍尔都会心一笑的后现代气息。他甚至不试图掩盖其工业化的生产特性,反而让它成为作品的核心元素。正如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所称,这是晚期资本主义的”歇斯底里崇高”,在这里,过度成为常态,过度生产被庆祝为一种艺术形式。

以他的”罗汉”系列为例,那500位佛陀弟子被他转化为一幅100米长的巨型壁画。这是对佛教图像学的精彩重新诠释,足以让欧文·帕诺夫斯基黯然泪下。每一个人物都是宗教传统与流行文化的奇异混合体,创造出罗兰·巴特所称的多重意义的视觉”文本”。

村上隆将创伤变成表演,将精神转化为商品,将批判变为庆典。他在高级艺术与流行文化之间游刃有余,如同一个迷幻下的走钢丝者,创造出吉尔·德勒兹所说的”根茎”文化,一个挑战传统等级结构的互联网络。

他对kawaii(日本可爱文化)的着迷不仅仅是一种审美执着。这是对马克·费舍尔所说的”资本主义现实主义”的深刻探讨,即集体无法想象现存体制以外的替代方案。村上隆可爱的角色既是消费主义导致的社会幼稚症的表现,同时他们的过度本身也是一种抵抗行为。

他的标志性人物Mr. DOB是一种文化上的弗兰肯斯坦怪物,是米奇老鼠和日本漫画的怪诞拼接,完美体现了Theodor Adorno所称的”大众文化的”标准化””。但村上隆将这种标准化反过来对抗自身,创造了一种既作为商业产品又作为社会评论的批评。

看看他与路易威登的合作,不仅仅是一系列手袋。这是一场概念性表演,将奢侈品转化为波普艺术,反之亦然。他做到了盖伊·德波(Guy Debord)从未想象过的事:在成为展演一部分的同时,颠覆了展演。这正是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所说的重新配置的”感知共享”。

当他绘制色彩刺眼的迷幻蘑菇时,这并不是为了好看。这是对摧毁他国家的原子蘑菇的直接指涉,将其转化为有毒的视觉糖果。这正是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所称的”灾难的美学”,但被推向荒诞的极致。

他将日本传统艺术与御宅族文化混合的方式是一种概念上的壮举。他以内画(日式传统绘画)的传统为基础,从内部爆破,创造了Hal Foster称之为色彩丰富且波普风格的”创伤现实主义”。这就像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决定做漫画一样,这是一个不可能的结合,但在他的引导下却变得怪异地和谐。

没有理解日本的”间”(ma)这一概念,你无法理解村上隆,这是一种赋予一切意义的负空间。但在他的作品中,再无负空间。所有一切都饱和、过载、过度消费。这是对过度消费社会的批判,利用其自身的符码来使自己被听见。

他对重复图案的痴迷使用让人联想到禅宗佛教的冥想实践,但又被大规模生产的逻辑所扭曲。每一朵带笑容的花既是冥想单元,又是标准化产品,创造出了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可能称之为独特的艺术”技术”。

他作品中频繁出现的骷髅不仅仅是后现代的虚无象征。它们是日本历史的幽灵,披着流行文化的糖衣。这正是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所说的”异托邦”,一个文化矛盾可以共存的空间。

当他在凡尔赛宫展出时,这不仅仅是为了震惊保守派。这是对西方文化空间的后殖民再占领,将欧洲君主权力的终极象征变成其混合生物的游乐场。这正是爱德华·赛义德(Edward Said)所称的视觉”反话语”。

他的”超级扁平”风格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美学。这是后现代状况的隐喻,一切被置于同一水平,传统文化等级因其自身矛盾而崩溃。这正是弗雷德里克·詹姆逊(Fredric Jameson)称之为的”后现代崇高”, , 一种反映并批判其自身生产条件的艺术。

他在不同媒介之间的切换, , 绘画、雕塑、动画、时尚, , 并非商业机会主义。这是有意的策略,渗透当代文化的各个层面,创造出尼古拉·布里欧(Nicolas Bourriaud)所谓的全球范围内的”关系美学”。

他的展览是沉浸式环境,模糊了艺术与娱乐之间、批评与庆祝之间的界限。这正是Claire Bishop所称的”参与式装置”,迫使观众成为自身文化消费的共谋者。

他利用数字技术创作作品的方式不仅仅是技术选择。这是对Bernard Stiegler所说的数字时代美学体验”语法化”的深刻思考。他的图像既是模拟的也是数字的,既是手工的也是机械的,在传统与创新之间创造了富有成效的紧张关系。

他的企业Kaikai Kiki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制作结构。这是一场持续的概念性表演,将艺术创作行为转变为工业流程,同时保持一种工匠般的品质,正如William Morris会心一笑的那样。这正是Karl Marx所说的”富有成效的矛盾”。

他不断重复自己的图案并不是缺乏想象力。这是一种刻意的策略,将重复转化为差异,创造了Gilles Deleuze所称的视觉上的”差异与重复”。每一次迭代都增加了新的意义层面,形成复杂的文化印记。

所以,是的,他的作品卖出数百万欧元,是的,你可以在任何潮流商店买到印有他图案的T恤。但这正是主题所在。在我们这个高度互联和高度商品化的世界里,村上隆懂得,唯一有效批判系统的方法就是从内部渗透它,使其在自我矛盾的重压下瓦解。

他是Marcel Duchamp的精神继承者,将艺术变成嘲弄传统又加以利用的概念游戏。他是Andy Warhol的当之无愧的继任者,将机械复制的逻辑推向极致。他以深刻的日本视角,将历史创伤转化为流行幻象。

村上隆是一位视觉哲学家,利用流行文化美学剖析我们时代的病态。他是后现代的萨满,将我们的集体神经症转化为炫目的表演。最重要的是,他是扭曲的镜子,展现出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接受。

所以,下次你看到他那朵微笑的花时,请超越流行的表面和酸甜的色彩。你或许会看到我们自身当代状况的荒诞反映,那回荡在我们消费文化虚空中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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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艺术家

Takashi MURAKAMI (1962)
名字: Takashi
姓氏: MURAKAMI
其他姓名:

  • 村上隆 (日文)

性别: 男
国籍:

  • 日本

年龄: 63 岁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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