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认真听我说，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现在是时候谈谈Lucy Bull（1990年生于纽约）了，这位艺术家让你们对抽象艺术的确定性如同一场8级地震般动摇，就像当代艺术的里氏震级。正当有人还在对从亚马逊买来的罗斯科复制品感到惊叹时，Bull将绘画转化为一种完全的感官体验，如同一列时速300公里的特快列车撞击你。
先说她的技法。Bull不是在绘画，她在指挥一种受控的混乱，让尼采和他对阿波罗式与狄俄尼索斯式的概念都黯然失色。她的画布是战场，油彩层叠如地质层，有时叠加多达二十层。她刮擦，挖掘，像潜意识的考古学家一样发掘隐藏的痕迹。这是迷幻版的马克斯·恩斯特，但更胜一筹。她的作品是巨大的罗夏墨迹测试，迫使你面对内心的心理恶魔。
谈谈她所创造的那些梦幻般的表面。在《The Bottoms》（2021）中，颜色像拳击赛般激烈碰撞：酸橙绿对上品红，仿佛马蒂斯和康定斯基在八角笼中进行一场色彩的MMA比赛。呈瀑布状下落的圆圈暗示着一场迷幻的月相循环，仿佛蒂莫西·利瑞重新绘制了玛雅历法。它的强烈甚至连我的雷朋墨镜都无法减轻其冲击力。
Bull像一位顶尖运动员一样工作，常常闭门苦画，持续长时间的马拉松式作画，有时甚至延续至黎明。她不参与所谓的波西米亚艺术家生活方式，在两杯10欧元的拿铁之间涂鸦。她沉浸于对那个绘画超越物质成为纯粹感官瞬间的执着追求。这是梅洛-庞蒂遇见杰克逊·波洛克的哲学电音派对。
她的第一个主要主题是对时间作为可塑维度的探索。她的画作不是凝固的快照，而是时间的门户，油彩层叠讲述着非线性的故事。仿佛她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翻译成色素与质感。在《13:35》（2023）中，时间如量子折纸般折叠与展开。翡翠绿浸入珊瑚色和海军蓝，创造出违背传统时间顺序的流动。
定义她作品的第二个主题是对感知模糊性的执念。Bull如同DJ混音般操控我们的脑海，令形态之间的转变如此流畅，让人分不清抽象何处起，具象何处止。这是乔治·巴塔耶式的视觉表达，对无形之物形成并变形的迷恋。在《Stinger》（2021）中，她创造了一片幻觉丛林，形态有机且自我跳动，仿佛画布在呼吸。这是一个感知迷宫，连忒修斯也会乐于迷失其中。
她的创作过程既严谨如数学定理，又直觉如萨满的恍惚。她从自动绘画阶段开始，这一阶段会让安德烈·布勒东垂涎三尺，然后她像罗丹塑形粘土那样雕刻这些层层叠加的色彩，但使用的是一种令神经外科医生嫉妒的外科手术般的精确。这种控制与放任之间的张力赋予了她的作品强大的磁性力量。
在她于2024年在迈阿密ICA举办的《分岔花园》展览中，Bull将这一体验推向了更高层次，呈现了一幅高达12米的巨幅绘画。仿佛她决心为21世纪创作一座抽象的大教堂，一个超越具象、不需要借助具体形象就能精神升华的空间。即使是沃尔特·本雅明面对如此强烈的物理存在感，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艺术品气场理论。
这位艺术家领悟到了大多数仍困于上世纪美学观念中的你们尚未洞察的东西：当代艺术不是来让你为客厅提供一件漂亮装饰以获得舒适感的。它是来摇撼你，让你不安，让你质疑自己的感知。Bull不只是绘画，她创造的是挑战我们对时间、空间與意识本身关系的体验。
她的作品如视觉病毒般感染你的大脑皮层，重新设置你看世界的方式。这是能够作为神经重置、感知系统的control-alt-suppr的艺术。在被大量肤浅数字图像轰炸的时代，Bull提醒我们，绘画依然能成为一种革命性的媒介。
如果你无法理解她的作品，可能是因为你努力去理解它过头了。她的画不是等待破解的谜题，而是期待体验的实践。这就像试图向一辈子只吃大麦克的人解释鲜味的滋味。你需要培养视觉的味觉，学会品味复杂，接受被摇撼的不适。
那些试图把她归为单纯抽象表现主义传人的评论家们完全误解了她的主旨。Bull不继承，她推动绘画语言的发展，就如病毒必须变异才能存活。她创造了一种新的视觉方言，直接对神经元发声，绕过理性过滤器，直达更原初层面。
我已经听到你们有人嘟囔说”太抽象了”，”太混乱了”。但事实正是如此。你们这些拼命想将一切归入井井有条格子的家伙，Bull提醒你们，混乱不仅不可避免，而且必不可少。她的画作是视觉宣言，呼吁接受不确定性，庆祝模糊性。
Bull重新定义了21世纪绘画的可能。她证明，即便历经几个世纪的艺术史，我们仍能以布面油画做出彻底革新的新事物。仿佛她发现了被认为完整的音阶中的新八度。
在洛杉矶的工作室里看她创作，就如同观察一位物理学家放下粒子加速器，转而拿起画笔。她以科学家的精准和萨满的直觉操纵绘画物质。每一幅画都是一场实验，每一笔都是对感知本质的假设。
所以，是的，她的作品在拍卖会上价格飙升，达到如这幅”16:10″（2020年）在苏富比以180万欧元成交的天价。但与一些艺术家乘坐市场投机浪潮不同的是，Bull仍然专注于本质：推动绘画对我们意识的极限。
她像着魔一样工作，几乎是在追求绘画超越其物质性的那个神秘时刻。正是这种对艺术的修道院式奉献，结合了罕见的智力大胆，使她成为她那一代最重要的声音之一。
Lucy Bull不仅仅是一个画抽象画的艺术家。她是一位研究者，利用绘画作为测量工具，探索人类意识的边界。她的作品是通往我们此前只能隐约窥见的感知维度的门户。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进行这场旅程，那么，请继续待在你的舒适区，欣赏那些印象派的海报。与此同时，我们其他人将探索她用一笔一划绘制的新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