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认真听我说，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我知道当你们听到”美国西部艺术”时，你们会以一种极为 predictable 的大都会鄙视翻白眼。你们立刻想到的是挂在美国40号州际公路边那些破旧汽车旅馆里的俗气画作。但让我告诉你们关于那个德州画家马丁·格雷尔，他把西部题材变成了真正的视觉剧场，堪比莎士比亚。
是的，我说的是莎士比亚。因为Grelle所做的不仅仅是对一个幻想中的西部的怀旧式记录。不，他是在画布上进行纯粹的戏剧创作。他的画作，如”Monarchs of the North”或”Teller of Tales”，都是整场人类戏剧的展现，浓缩在单一的时间框架内。它们具有英国伟大剧作家所擅长的特质：能够在一个揭示性的瞬间浓缩整个人生，包括其紧张、希望与悲剧。
Clifton，得克萨斯的土生土长者，他不满足于仅仅描绘骑马的牛仔或帐篷旁的美洲原住民。他创造了人类真挚的时刻，捕捉到那种紧张的剧情氛围。在”She Awaits Her Warrior”中，我们看到的并不仅是一位坐在树干上的美洲原住民女性，而是等待、忧虑、希望的化身，这种对所爱之人命运充满不确定性的普遍感受。莎士比亚会认出这里正是他那些关于时间与缺失的十四行诗的素材。
Grelle的场景结构如视觉戏剧，有其主角、反派，尤其是内在的紧张感。他的作品”Memories of Horses and Men”是一段静默独白，有如《哈姆雷特》中的一幕戏。紧凑的构图聚焦人物的上半身，迫使我们直面他脸上真实的情感，而他所持的物品则成为其整个生命的象征。莎士比亚将骷髅置于哈姆雷特之手以探究生命的脆弱之处，岂不正是如此？[1]
Grelle的作品与莎士比亚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理解，即人类真相在危机、抉择与对抗的时刻显露出来。他的美洲原住民绝非僵硬的刻板印象，而是复杂个体，在戏剧化选择的瞬间被捕捉，就像莎士比亚悲剧中的国王与王后。作家兼评论家Harold Bloom曾言：”莎士比亚教会了我们理解人性”[2]，而Grelle正是在不同的视觉及历史语境中做着同样的探索。
但别误会：Grelle并非简单的故事插画师。他的艺术超越了轶事性，凭借技术精湛，那些自诩”先锋派”却画不好奔马的当代画家会嫉妒得流泪。他捕捉暮光下群山的光线，呈现磨损的皮夹克质感或奔马的肌肉紧绷，提醒我们技术卓越并非情感深度的对立，而是必要的承载。
我喜爱他的画作”Two Coups”，该画为他赢得了2005年西部奖，每一个视觉元素，从面部表情到马匹姿态，都强化了场面的戏剧张力。莎士比亚同样如此，他构建场景的每个元素，从对白到演员位置，都是为了放大情感冲击。Grelle理解，在叙事绘画中，正如剧场，任何元素都不能是多余的。
但请允许我引入另一个可能令您惊讶的分析视角：建筑。Grelle的艺术拥有显著的建筑品质。并非指真实的建筑物（尽管偶尔他会画建筑结构），而是他对视觉空间的精心构建，这些空间既具有物理可信度，又富有情感共鸣。
弗兰克·劳埃德·赖特，这位有机建筑的天才，谈到创造与人类和环境和谐共存的空间。正如他说的，”建筑是艺术之母”，他认为所有真正的艺术都与建筑共享这一基本的关注点，即对空间的有意义组织[3]。格雷尔的作品体现了这种建筑敏感性，在其严谨的构图中。看看他如何在《北方的君王》中构筑空间，骑手们如何被安排在壮丽的山景前，这并非偶然，而是精心设计，以创造人类与宏伟景观之间的和谐感。
格雷尔的这种空间构建不仅是美学上的，也是哲学上的。就像赖特将建筑融入自然环境中一样，格雷尔将他的人物融入西部的景观中，暗示的不是统治而是归属感。他的美洲原住民骑手们并不是征服荒野；他们作为有机的延伸存在于其中。这是一种人类与环境关系的建筑视野。
赖特强调，”空间是建筑的本质”[4]。同样，空间的掌控是格雷尔艺术的核心。观察他如何操控景深，如何利用连续的平面打造无垠的感觉，同时永远不失对前景人物情感亲密的表达。这是视觉建筑的教训，许多当代画家在施展拙劣构图之前应当借鉴。
但真正令人称奇的是格雷尔如何将作品构建为观众想象力的可居住空间。正如赖特设计他的房屋不是作为观赏对象，而是作为生活空间，格雷尔创造出画面让我们的视线能够流动、停驻、探索。画面的空间成为体验的场所，而不仅仅是冷漠的审美观赏对象。
这种建筑特质在他构造光线的手法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格雷尔作品中的光线，常常是黄昏或黎明的金色光芒，不仅是装饰效果，更是定义和组织空间的结构元素。赖特把光线称为”上帝对创造的微笑”，并将其视为完整的建筑材料。格雷尔也同样利用光线来雕塑空间，引导我们的视线穿过构图。
以他获得2004年Nona Jean Hulsey Ramsey买家选择奖的画作《沿着蛇河的标志》为例。倾泻在场景中的斜射光不仅仅是气氛的营造；它实际上构筑了空间，定义体积，制造视觉张力与休息区。这正是赖特通过精心定位的窗户和自然光影游戏所做的。
有趣的是，格雷尔主要是自学成才，其导师为美洲牛仔艺术家协会的两位艺术家詹姆斯·博伦和梅尔文·沃伦。这种非传统的培训让他逃脱了学术教条，发展出一种直觉驱动而非理智化的艺术方法。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感谢上帝赋予的才能和机会，希望能随着每幅完成的画作继续成长和学习。”
这种谦逊对习惯于虚伪言辞和复杂理论辩解的亲爱的自命不凡的朋友们来说，可能显得天真。但别被误导：格雷尔的作品中蕴含着深刻的视觉智慧，不需要依赖宣言或口头解释来证明其价值。
当代艺术的一个大问题是，它常常依赖口头解释来被欣赏。没有旁边的说明牌，许多”概念”作品将完全无法理解。而格雷尔则创造了一种通过视觉语言直接表达的艺术，就像莎士比亚通过戏剧语言，赖特通过建筑语言所做的那样。这些语言不需要翻译，尽管可以通过分析来丰富理解。
但让我们暂时回到莎士比亚，以理解格雷尔叙事的深度。这位英国剧作家擅长刻画陷入道德和生存困境的人物，不是抽象的，而是以肉身血肉之躯面临不可能选择的人类。格雷尔的画作也具有同样的戏剧品质。他的美洲原住民战士、毛皮猎人、牛仔不是简单的装饰形象，而是莎士比亚意义上的人物，处于存在真理的瞬间。
他的作品《讲故事的人》(“Teller of Tales”)，为他赢得了2002年西部艺术家奖，完美体现了这种莎士比亚式的维度。该作描绘了三个美洲原住民人物的亲密对话，立刻让人联想到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倾诉场景。吸引我们注意的不是身体的动作，而是心理的紧张和复杂的人际互动。莎士比亚教会我们在普通人际关系中看到戏剧性，格雷尔则在不同的视觉语境中做到了这一点。
他赋予主题尊严和心理深度的能力，使格雷尔的艺术超越了单纯的西部题材。正如艺术评论家苏珊·霍尔斯滕·麦加里所指出的，”格雷尔仔细研究，以准确而敏感地描绘美国西部各种文化”[5]。这种对历史真实性的追求不仅仅是文献精确性，更是一种对他所描绘人们生命的尊重，渴望以其复杂性给予公正。
作为美国牛仔艺术家协会主席，格雷尔表达了他在保持对美国西部历史的维护同时，愿意接纳更现代视角的心愿。这种传统与创新之间的张力是他作品的核心。这并不是把理想化的过去僵化成木乃伊，而是保持与历史的活跃对话，正如莎士比亚重新诠释都铎时代英国的历史故事，或赖特为现代时代重新诠释有机建筑原则一样。
现在，我知道你们这些老练的愤世嫉俗者在想什么：”这不过是富有保守收藏家的商业艺术罢了。”但这种所谓”商业艺术”与”纯艺术”的任意划分，是当代艺术界最大的骗局之一。莎士比亚是为了迎合付费观众和皇室赞助人而写作的。赖特为富裕客户建造建筑。他们的艺术并不因此而失去其真实性或意义。
格雷勒的作品，就像莎士比亚和赖特的作品一样，既易于接近又富有深度，这在我们当代艺术景观中是一种罕见的组合，因为当代艺术要么被隐晦的精英主义主导，要么被商业的肤浅氛围所笼罩。他的画作不仅能因其直接的美感和引人入胜的叙事而被欣赏，而且还为那些愿意花时间深入探究的人提供了多层次的解读和诠释。
也许这正是我们能从马丁·格雷勒身上学到的最大教训：真正的艺术超越了传统与现代、易接近与深刻、商业与纯粹之间的虚假二分法。正如莎士比亚既为宫廷的贵族写作，也为环球剧场的大众观众创作，正如赖特既创造美丽又实用的空间，格雷勒创作的艺术拒绝在视觉愉悦与智力共鸣之间做选择。
所以，下次当你们倾向于拒绝西方艺术，认为它是一个次要或过时的类别时，请记住马丁·格雷勒以及他向我们展示的莎士比亚式和赖特式的教训：艺术的伟大可以从任何流派、任何传统中涌现，只要它由真实的视角和无可挑剔的执行驱动。这是当代艺术世界, , 那个对无论代价多大都追求新颖的世界, , 值得深思的一课。
因为归根结底，定义艺术作品价值的不是标签或类别，而是其使我们以不同视角看待世界、连接人类体验复杂性的能力。就这一标准而言，也就是唯一真正重要的标准，马丁·格雷勒的作品完全值得我们关注和尊重。甚至包括你们，”请认真听我说，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
- 莎士比亚，威廉。《哈姆雷特》，第五幕第一场。
- Bloom，Harold。《莎士比亚：人性的发明》，Riverhead Books，1998年。
- Wright，Frank Lloyd。《为了建筑的事业》，Architectural Record，1908年。
- Wright，Frank Lloyd。《自然之家》，Horizon Press，1954年。
- McGarry，Susan Hallsten。引自《西方艺术》，2018年9/10月刊。
